黑龙江作家阿成分享到朋友圈的微信没有别人的八卦,也不秀自己的玩乐交际,唯文学、艺术,偶尔涉及美食,很让我长知识。我属于微友不屑的“潜水者”,从来不晒自己。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自卑。好在我微信的朋友圈包括家人在内不出十个,他们皆能理解,不致嗔怪。也因此,对阿成兄这类微友的无私奉献也就特别感激,每以点赞报之。
日前阿成兄微信有《说说各地老茶馆》:老北京的大茶馆……卖茶,也卖简单的点心与饭菜。玩鸟的,议事的,说媒拉纤的,调解纠纷的……都来此喝碗茶,吃碗烂肉面;四川茶馆率性随意……爱的是味浓的沱茶和纯粹摆龙门阵的嘴皮子快乐;广东茶楼是三茶两饭;扬州茶馆喝茶必有干丝、水晶肴肉、点心等茶食;苏州人尚清谈,多以茶馆为促膝谈心之所。旧时苏州茶馆并兼书场,云云。
阿成兄还详细记录了他的一次饮茶经历:犹记去年到过苏州,在苏州观前街上的“三万昌”中喝过茶,吃些瓜子,花生,窗外的喧嚷和瓜子被“嗑”之声倒也相应,都闹了些。后来在山塘街的山塘书苑中赶着听上三两句苑主人的评弹之音,再后来在二楼临街的窗边坐下,要了碧螺春和玫瑰糕,碧螺春一般先注水入杯中约2/3处,水需将沸未沸,尔后投入茶叶,碧螺芽上的白色绒毛漂浮起来,再注沸水,慢慢茶叶舒展开来,韵致旖旎,看着自己的心也缓缓荡起来般。玫瑰糕的香味不浓,软甜糯口,喝上一口碧螺春后,就被一种叫温暖的感觉着实包裹住。
行文颇得明清风致,并是极懂茶了。我心生妒意,忍不住回复:还有极好的一种茶没有说到。
那年我与当地一帮青年文友在人烟稀少的幕阜山中徒步旅行数天,涉深涧,越索桥,皆惊心动魄。那个中午正当饥渴难耐,忽听云烟之上有人歌唱,细听是唤远来的我们歇脚。我们奋力攀上高坡,见一小村,村民视我辈如天外来客,欢欣鼓舞,称此间几十年连乡干部也不曾来过。我们由此喝到此生最好的茶:粗瓷大碗,盛爆炒芝麻黄豆,盐渍姜末菊花;大叶野茶,无名无姓无包装;清澈山泉,松木烧沸,滚水冲泡,色若琥珀,香若初蕾,醇厚如读古书,通透直穿心脾。佐以农家小点,一干人不禁大呼:天下至茗,莫过于此!
野茶不入市井,遑论庙堂:自生自长,得天地精华,无污染之虞;或荣或谢,怡然自在,无邀宠之虑;山民采之,自制自饮,无赢利之欲。在这个意义上,此茶可谓神物。养在深闺人未识,也许是一种遗憾,但正因此,混浊的时世保有了一份本真,让有幸见识的人激赏恨晚,从此怀念终生。
这次饮茶经历,让我有两点觉悟:一、世上最有名的固然不乏最好的,然最好的却未必是最有名的;二、世上最珍贵的常常是无价的,凡有价的其价值都是有限的。
愿与阿成兄及所有好茶的朋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