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定格在六月四日晚七点钟。
我们全家坐在一起吃晚饭。
吃着,吃着,母亲突然放下了筷子,眼神呆呆地。
我问,怎么了?
母亲说,今天早晨,我们楼下打架了,两个老女人打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被打得很惨。
我说:“打架天天有,这有什么?”
又问:“到底是哪些人打架?为什么?”
母亲说,“你认识我们楼下那个张老头和李老婆婆吧?”
我说,我当然认识,不就是那两个买油条的夫妇吗。两人都大概有六十来岁了,每天早晨,我跑完操回来,都喜欢在那儿买油条。这对夫妇好像言语不多,外表上看也没啥凶相。
“但今天早晨新来了姓黄的女人,大约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吧,也在我们楼下卖油条,”母亲说,“李老婆婆就觉得影响了她的生意,很生气,就去找那个姓黄的女的,叫她不要在这儿卖,姓黄的女人不愿,说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与你李老婆婆有何相干?一来二去,就发生了争执。李老婆婆于是去邀约了另一位约有五十多岁的女人,两人一道第二次来到黄女人的油条摊前抓住姓黄的女人就打。”
我说,“各住各的生意关那李老婆婆何干?她太恶了吧!那位姓黄的女人才三十来岁,怎会打不赢两个老妇?”
母亲说,李老婆婆狠命地抓住了黄女人的头发往地上拖,另一位老女人又是拳头又是耳光,黄女人没有法。
我问,难道旁边没有人吗?那黄的女人就没有亲友帮忙吗?
母亲说,看的人可多了,也有看不惯的就说李老婆婆她们,她们的确太恶了!但她们是老婆婆,都是本城人,又不是刑事案件,怕惹祸上身,听说那姓黄的女人是个下岗工人,丈夫在外面打工,女儿在读小学,丈夫一个月就寄千把元。一家人的住房是按揭房,每月的房供是五百多元,剩下四五百元实在不够开支才想起早晨卖点油条贴补点家用,没想到第一天就么惨。
我突然暴怒着说:“李老婆婆这么可恶,那旁观者怎么不打电话报警呢?打了难道白打?她李老婆婆只要还在那个地方摆摊,那姓黄的女人就应当找她,该受治安处罚就受治安处罚,该给医药费的就必须给医药费。该坐牢的坐牢,这世间难道没王法?”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李老婆婆也很造孽,她与张老头没工作,唯一的儿子是个残废人,张老头也常生病。”
我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该背时!这是对恶人的报应!”
但生气过后,一想起李老婆婆、黄女人又觉得说不出的郁闷。
两个同属社会最低层的女人,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