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牡丹甲天下,花开时节动京城".又到洛阳牡丹节,天堂的父亲,曾经好想好想去洛阳看牡丹,因为我的表叔在洛阳玻璃厂,春节来看父亲时,总是年年约定,而年年失约的苦涩成了父亲挥之不去的遗憾,也郁结成我的情结。
表叔是石桥的回族,和我家隔着白河,他的母亲和我奶奶是亲姐妹,他的父亲吸大烟吸的家里一贫如洗,只剩下几间破房子,而我爷爷常在石桥做点小生意,家道殷实,表叔不时隔河渡水来我家背粮食,有时和父亲一起上地干农活,表兄弟混得很熟,很亲。后来,我家成了富农,表叔参军转业到洛阳玻璃厂。好多亲戚朋友,有的断了来往,怕受连累,有的甚至坏着良心落井下石,只有表叔只要回家探亲,总要艰难的坐上渡船,携家带口,来看父亲。
有年春天,表叔带了表姐来,大城市来的表姐穿着花衣服,磕着瓜子,吃着糖果,拉我一起来到田野嬉戏,表姐让我伸出手,闭上眼,说要给我变魔术,清脆的数着"一,二,芝麻开门。"睁开眼,好惊喜,手心里一块面包,几颗糖果,当时我还不知这是面包,惶恐地装好,邻家小朋友跑过来,我给她一颗糖,她眼里满是羡慕:"你们是表姊妹呀!"而我的面包舍不得吃,几天后和姐弟们分吃时变的硬硬的,还都说可好吃了。
表叔的母亲是我姨奶,可亲我了。表叔远在洛阳,父亲不少照料她,可是隔着白河,很不方便。夏天涨水,过不去河,冬天一船一船的摆渡慢得很,挤得很,有时到了中午还没挤坐上船。后来人们用楼板木桩搭建了简易桥,一涨水就被冲垮,年年冲垮年年建,反反复复的。一次姨奶病了,表叔路远回不来,父亲过不去河,叹息说:"宁隔千山不隔一水。"冒险趟水去看姨奶,差点被水冲走。表叔很过意不去,牡丹节来了,他寄来牡丹照片,一再邀请父亲带着我去看牡丹,父亲一遍遍摩挲着照片,动情地说:"何时咱家有钱了,看你表叔,看牡丹去!"后来姨奶去世了,表叔更是年年邀请父亲去看牡丹,有年摸着我家的木窗,歉意说:"厂里的玻璃好,可惜路远携带不方便,总是到家了,想起忘了带。"
九一年冬天,父亲卖菜路上碰到表叔,咳得透不过气来,这是表叔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表叔塞给父亲一摞钱,小心的说是给孩子上学用的,可父亲还是硬塞回表叔衣袋。回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拉风箱一样,脸憋得通红,对我说:"别忘了你表叔,别忘了有钱时去看牡丹。"
九二年,积劳成疾的父亲遗憾的去了天堂。
九八年,白河涨大水,浊流滚滚,水退后沙滩处处,绵绵软软,彻底遮蔽了窄窄的土路。
可喜的是,宽阔的河面上修建了长长的漫水桥,废弃了土路,河东人去石桥赶集走原来靶场的公路,路是远了,可又宽又平的,骑上摩托不久就到街了,买回民街的羊肉可方便了。过白河到南阳乘车去洛阳可有盼头了。
去年,南阳日报新闻旅行社广告:一百二十元看牡丹,我都很动心。今年,随着南洛高速公路的建成通车,过去从南阳到洛阳需要五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只需要三小时左右的时间,父亲呀,你做梦也想不到,南阳去洛阳只需三个多小时,仅仅一百元!就能看表叔,就能欣赏洛阳国家牡丹园的牡丹,南阳日报早早推出广告,白河也早修建了漫水桥,天堂的父亲呀,让我带着您的照片,坐着摩托过白河,到南阳,乘高速客车,去洛阳,看表叔,看牡丹!
天堂人间,同为牡丹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