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刘恺
他领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杜绍三，江苏睢宁人，1938年在八路军担任文化教员、政治指导员；在新四军担任组织干事、教导员、营长；在华东野战军担任团参谋长1949年担任陆军笫二十一军一八三团团长1950年6月担任陆军笫二十一军六十二师参谋长1954年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笫二十一军六十二师师长1964年担任兰州军区副参谋长1969年11月担任陆军第十九军军长1973年8月当选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73年10月担任兰州军区副司令员1988年3月担任第七、八全国政协委员
拜望将军
我曾经做过兰州军区首长的保健医生，和将军及家人相处甚好。记得将军是1992年搬家到上海，离开兰州已有三年多了。
1995年11月10日，出差去了上海。
有了拜望杜绍三将军和邹容珍阿姨的念想。于是，向他女儿杜新颖，询问她父亲家里的电话号码，他离休安置在上海干休所。
本打算到上海，找个离将军家近点的宾馆。
下了火车，拨通将军家里的电话。阿姨说：“小刘，你到上海了吗？别乱跑，等着。我让司机小汪去接你，你记住黑色皇冠，车号L00一一15号。”
我说：“知道了，谢谢阿姨！”
约40分钟，司机小汪找到我。
“首长让你住到家里，房间已安顿好了。”
我听了，心里十分感激。
将军的家在西郊公园附近，所内环境挺好，绿树成荫。
到家了，见到首长我立正敬礼！带点兰州西果园百合、正林瓜子。
首长说：“歇一会，洗洗，吃饭。”
“感谢首长安排！”
阿姨说：“好几年不见了，你小孩都上中学了，真快呀。”
“是的，很想首长！”
“明早，我们去浦东新区转转，看看那里的发展。再去嘉定，那里有山寨版世界微缩景观的著名建筑群，我们也没有去过，一起去。”
将军这样安排，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将军老两口平时吃饭，就两菜，一个汤。由于我的到来，加餐了：南翔包子、四喜烤麸、西芹百合、上海红烧肉、八宝鸭等。还特意拿出一瓶茅台酒，让谭锡祥秘书、警卫员孙仁民、司机汪华强、炊事员张道明一起在家里吃饭，陪上喝两杯。
让我这个西北人，尝一尝当地食材的上海菜。
我举杯感谢将军以家宴形式的款待，敬祝将军、阿姨身体健康，幸福长寿！
在座的工作人员都向将军和阿姨祝福！
将军、阿姨举杯和大家干杯！
让人深切感受到将军爱兵如子的浓浓情，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将军杜绍三（左）作者刘恺（右）合影
参观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称之“东方明珠”，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陆家嘴世纪大道1号，地处黄埔江畔，背拥陆家嘴地区现代化建筑群，是上海市标志性建筑之一。
小汪开着车，将军坐在副驶位，我目不暇接欣赏市容。
他一路上兴致勃勃讲述大上海之美……讲得让我着迷，美得让我沉醉。这美的景，美轮美奂，这儿的车，川流不息。
我们一行到了东方明珠，警卫员小孙和我争着要去买门票。
“刘医生，到了上海，就轮不上你买票了，小孙你去买吧。”
“是！”
刚买好票准备进门，我提醒：
“首长，您有老年证，又有军官离休证，还有全国政协委员证，东方明珠是否有免费呢？”
“买了，就算了，支援上海经济建设嘛！”
我无语了……
我们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迫不及待登上468米的东方明珠塔。进了豪华电梯，这部高速电梯，是每秒7米的速度，40秒就能平稳送至263米观光层。
在观光层内，他环视四周，极目远眺，上海景色尽收眼底。
“你看！高楼大厦都矮小了，小汽车像个滚动的玻璃球，人就像蚂蚁……”
“上海美！东方明珠更美！”
“我和阿姨也是第一次登上这个电视塔。”
我要扶着他。
“行，能走。”
阿姨倒是小心翼翼缓慢前行。
“怎么样？老太婆！”
“还好！”
我看见，他扶着她，她依着他，他拉着她，她跟着他。一会儿他的四指牵着她的四指，他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行，他伸出的是手背，她伸出的是手心，相依相伴。
“别老是大步流星那股劲。”
“听你的。”
我陪着阿姨慢慢地走着。警卫员小孙始终寸步不离将军，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我是老上海了，几天不出门，就变得认不得路了。发展得太快了，真的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乖乖！我打了半辈子的仗，仗打哪里，哪里就被打烂了。那时，国家百废待兴，要好好建设。改革开放，振兴经济，浦东发展，把东方明珠建设的雄伟壮观，彰显国家力量。”
“可不是，全国都走上了发展时代。历史给中国人太大的发展机遇。”
听着听着，感受到将军带我参观浦东的用心。
“东方明珠这么高，每年举办元旦迎新登高比赛。”
“这是上海传统全民健身体育赛事，是要跑上来的哟。你可不是当年的你了！”
“老啦，年青非要比似它个高低。”
“以前，你怎么折腾都是生龙活虎，如今悠着点儿！”
“悠着悠着，今不如昔啦。”
“小孙，你带的水呢？给首长喝点。”
“是！”
小孙拿起保温杯，递给将军。
这睿智的对话，这温馨的语言，暖心的关怀，让人感觉极好！
从东方明珠出来，我们一行走到了位于陆家嘴的八佰伴。
1995年，这是在亚洲面积最大的百货商店，上海第一八佰伴，隶属于上海百联百货经营有限公司，是国内第一家经国务院批准的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
超大的百货店里，装潢气派，琳琅满目，转着转着到了男装区，一看价格我不敢吱声。到了西裤区域，我说想买条裤子。
邹阿姨极具眼光。她曾任甘肃省经协办副主任，说帮我选一条。
看看那，瞅瞅这，挑挑这，比比那。她看上了一条浅灰色带点浅红浅蓝的大方格的全毛西裤，当时挺时髦，即使现在仍不为过时。
“刘医生，你看这条合适吗？”
“阿姨，这大方格子的西裤，兰州能穿出去吗？”
“能穿，你土老帽，听阿姨的，买！”
“哎呀！你让人家小刘做主。”
“好，好，我不爱逛这逛那，看上就买，买了就走。”
“这条好，布料考究，图案搭配，素雅大气，手感不错，质地上乘，穿上也挺。”
“挺贵的。”
“八佰伴的物品，质量是好的。”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就买了。
每当看到这条西裤，就想起那难忘的情景……
领唱军歌
晚上七点，是将军雷打不动看新闻联播的时间。看完将军显得很兴奋。
他精神饱满，一双眼睛藏锋卧锐，流露出智慧的神采。
我说：“首长！特别想聆听您那些战争岁月的故事…”
“人生不容易呀！不谈功劳，也没有功劳。我是党和人民培养的。”
谭秘书说：“您当兵，经历了非常残酷的战争年代。”
他喝着茶，高兴地说：
“是啊！我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那时当兵就是成天打仗，整天跑路，筹粮，筹款，筹枪，筹弹。打胜了就开庆功会，打败了就开检讨会，打死了就开追悼会。闲下来就学文化。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革命信仰不能丢。”
谭秘书又说：“您应该写个回忆录吧，好把过去的岁月，也让我们听听……”
“唉！我一生的经历，上学、当兵两件事。1937年前在农村上小学，后到城镇上高小，读初中近一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家乡沦陷，停学回家。1938年经中共地下党员夏玉华介绍去陕北延安学习，途中遭敌伪封锁扫荡，延安去不成，就在邳县下沟入伍。十五岁当兵，就在文工队里搞宣传。活动于山东鲁南地区，后在陇海南进游击支队随营学校学习，三个月后，分配南进游击支队独立三营任宣传员，支队成立了宣传队我担任文化教员、支队长。1939年2月在邳县丁场经郭振武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调三连任指导员。”
我说：“首长，那个年代您可是文化人。”
“我是文化教员，教大家识几个字，有时也教首歌。”
“我曾听您的女儿讲过，您在文工队里唱歌，可从来没有听过呀！”
“会半拉子，五音不全，不会识谱。”
“那怎么教呢？”
“抗日战争时期，部队文盲多，没有几个会唱的。是政治任务，也是宣传鼓劲。先学先哼，再唱再听，吼出来，就行了。”
“军歌最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我学的第一首歌是‘八路军进行曲’，教唱的也是这首歌。”
这首歌，是张松如（公木）作词，郑律成作曲。创作于1939年，原名“八路军进行曲”解放战争时期更名为“人民解放军进行曲”。1988年7月25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确定该曲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这首歌，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响彻祖国大地，传遍大江南北。学起来浑身有力量，唱起来满身有激情。
这首歌，是冲锋的号角，是向敌人冲锋陷阵的行动。每一声气吞山河，每一句高昂有力。
这首歌，气势激昂，震撼人心，唤起民族抗战的斗志。每听一次，就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每唱一回，就荡漾着战斗不息的英雄气概。
我央求将军唱军歌。谭秘书也一再请求着，唱吧唱吧。将军心动了，润了润嗓子。
“我一个唱，不行！咱当兵的同唱一首歌。听口令，起立，立正！”
这口令！连阿姨这退休老兵都立正了。
将军说：注意啦，我起个头，大家一起来！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预备～唱……
接着，他紧锁眉关，紧握双拳，打起节拍，边唱边挥，那激动的场面不言而喻。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不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
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
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
向前！
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最后的胜利，
向祖国的解放。
气势磅礴，坚毅豪迈的歌声，在客厅回荡。将军说：“为什么要唱军歌呢？唱！能激发军人爱国之情，团结之心，蕴含着战斗意志和集体荣誉感。”
说着说着，他突然说，我想起那些熟悉为国捐躯的面孔…眼眶湿润，喜极而泣，静默了…
警卫员小孙赶紧递上热毛巾，倒上一杯茶。
阿姨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老杜！再别激动了，小心心脏病？
我们在座的，紧张地随着他的兴奋而兴奋，伴着他的变化而变化……
那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作者简介：刘恺，牙医，陕西渭南人，兰州军区机关门诊部退休，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2022年4月3日写于兰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