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笑
当现代农业脱离了对牲畜的依赖和手工作业,当机械成为主要的农业生产力以后,当我们的衣食住行变得越来越接近现代文明了以后,我们的后代还有多少人知道什么是牛样子,知道什么是捎马子,知道陀螺儿是干什么用的?如果和他们说他们的曾祖父点着如豆的油灯照明,睡觉的炕上只铺一张光板儿苇席,种地靠牛拉犁,浇地用担子挑,可能他们不太会相信。延续了数千年的农耕文化很有可能随着农业现代化的进程就被尘封了,以致被渐渐地湮没。
拿到苏怀亮的《木石村庄》,发现竟然是对这些文化的发掘,书中一篇篇短文,一幅幅图画立刻就把人带回那个年代,那些已经久远了的,带着苦涩与汗渍的岁月仿佛又回到眼前。读完《木石村庄》,除了对苏怀亮的感佩,更对的是高兴还有人做这样的事,因为毕竟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这是我们的根。
苏怀亮,怎么看他也是一个农民,有着农民的厚重,也有着农民的睿智。他不仅能把过去那些农具认出来,不仅熟悉那些传统的农耕方法、生活场景,甚至能熟唱当年的许许多多的“红歌”。从他张口就唱来看,我怀疑他会唱所有的“红歌”。我于是想到,这不单单是他的记忆力好,这是出于一种感情——乡土的感情,“根”的感情,也正是源于这种感情,才有了他花去三十年的时间准备,写作了这本《木石村庄》。
集子中的散文大都以过去农民的生产生活用具为写作主体,每一篇文章介绍一件东西。大概作者在写作的时候害怕单纯的介绍枯燥吧,他为每一件用具都赋予了一个场景或者一个故事。这样一来,一篇篇文章有如一幅幅农耕生活的画,而他的书则成为了一本农耕生活的画卷。顺着作者写作的顺序读下去,这些画展示给读者的是那个时期厚重的生活。这种写作方法突出了两个特点,一是画的功能——文章如工笔水彩一样,传神又不失渲染,给人一种直观的感受;二是记录的功能——那些过去了的生活,那些已经被丢弃了的道具,有了作者的继续,特别是有那些宝贵的照片,我们不必担心再会被淹没了。从这两层意义上来说,怀亮的这个集子无论是从艺术性上还是从科学性上都是很有价值的。
集子中所有文章的语言大都采用白描,这反倒加大了文章的可信性和厚重性,也符合那个时期农村生活的特性,增加了未来对过去了的农耕生活的研究价值。
无疑,作者是满怀深情进行这本散文的创作的,全书中每一篇文章无不倾注了作者本人对当时生活生产的理解和厚重的泥土般的感情,使文章在无形中产生了一种震撼。我相信,这种震撼的震源发自作者的心里,与文章的读者产生共鸣,因为它来自于那种过去了的甚至已经消失了的却很难忘却的一种感受,那感受是诗人般的,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场景的人所无法了解的,正如他在《老犁 步犁 双铧犁》一文中写到:“山坡上一两犑或好几犑牛在翻着秋地,铁轮的犁坨头发出尖锐的声响,吱儿溜——吱儿溜,在寂静辽阔的秋夜里传得很远,而又将秋夜衬托得更加寂寥。”秋夜,星斗,无声的大山,沉默的老牛,只有吱儿溜吱儿溜的犁坨声在响着,寂寥的是秋天的原野还是犁地的汉子?这种震撼来自画外,来自文章外。读集子中每一篇散文都会产生不同的震撼:有漠漠黄沙中背草的身影,有油坊中浑厚的号子,有秋后萧瑟的田野上人与鼠争食的场景,有滚着一身泥土的青年男女的爱恋,有如豆的油灯昏暗的光,有老祖母在灯下用陀螺儿捻线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厚重,仿佛都凝固着带血的深情。所以,我说怀亮的这些散文,意境都在文章外。
读着厚厚的一本书,衷心的佩服怀亮,不知道他跑了多少路去搜集这么多快要被淹没了的道具,也不知道他为此吃了多少苦,单只这准备工作,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坚定信念的人能够做完的,可以说就是去种十亩地也比这些工作轻松。作为一个读者说一句:作者辛苦了。
当然,怀亮试图交给读者一个完整的农耕画卷,可是我们的农业生产和生活毕竟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我们的祖先创造出无以胜数的成果,简单的一本散文集是无法写全的,况且,对于地区的不同,个别的农业用具形式上或者叫法上也许有不同。建议作者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