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槐香》是一篇现实主义写作手法的关于农村妇女“槐花”历尽千辛万苦上访的故事。说到上访,人们必然连想到张艺谋的电影《秋菊告状》、林那北的中篇名作《息肉》,无尽的麻烦,出现审美的疲劳,使人恨不得一下子知道“结局”。铁流的《槐香》“上访”,是因一个封闭孤独的小山村“拥军引发的上访悲剧”。不论是谁,那怕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女强人,只要静心读《槐香》,都会忍不住为“槐花”的命运长叹、或轻叹一声。它激发人们对“他人命运的同情心、怜悯心和牺牲精神”(福克纳语),就是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艺术效果和价值所在。
《槐香》除主要人物“槐花”,还有她男人张栓柱、儿子喜来、女儿喜凤,拉练部队张排长,负面人物疤赖,支书满囤等人。小说中整个上访悲剧是由叫“疤赖”人物引起来的:在那个荒谬年代,早晨,槐花早起带小女儿喜凤到山上自家山条地挖地,二流子疤瘌乘没人企图奸污三十出头的槐花,遭严词拒绝。疤瘌怀恨在心,使离间计,告诉槐花男人栓柱,说槐花爱上拉练住在他家的张排长。没头脑的张栓柱不问清原因,就找到老八路、村支书满囤讲理。支书满囤不调查事情经过,晚上开全村批判会斗槐花,逼槐花交代“勾引张排长的错误”。槐花据理力争,说你讲“拥军”、“我帮拉练住在俺家一班战士、张排长洗军衣”……张排长全然不知,槐花没有告诉,把委屈埋在心里依然照顾好住在她家的解放军战士。张排长突然带领一排人走了。也许,事情过去了,可在山村,“批斗会”给槐花一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儿子喜来辍学,同学说他妈是“破鞋”,喜来信以为真,告诉妈妈槐花,槐花气得和丈夫满囤离婚分居。槐花带小女儿喜凤住在老屋,满囤带着儿子喜来在村外小土屋过;栓柱因没有夫妻生活,患病瘫在床上,喜来田里干活打柴做饭苦不堪言,村里闲言杂语,使他抬不起头来。喜来上山砍柴,疤癞挑衅,他压抑不住怒火,剁下疤瘌一只膀子。公安抓喜来,槐花上前阻止,喜来绝情地说“我没有你这个妈”。槐花心如刀割,决心上访讨回“清白”。
《槐香》诠释槐花上访“艰难无比”。首先,槐花讨“清白”,在上面认为小事一件;二是支书满囤不认错,说给槐花“平反”,他这个支书就无法当了,三是公社张干部不愿得罪满囤。为讨“清白”,槐花付出一生的代价,从三十出头的女人,到七十多岁,甚至误了女儿喜凤的婚事,也没结果。作家铁流从文学视角,对中国农村乡、村二级干部的政治品质、良知与伦理进行反思,对乡、村干部上了一堂人性课和公民课,犀利的社会批判价值,作家笔下公社张干部的世故,满囤的自私,特别是满囤明知是自己做错了,害惨“槐花一家”却死不认错。槐花“上访”不要钱,只为不要因批判会影响孤儿出身的部队张排长,只要支书在村民会上说槐花“清白”二字。乡干部认为是“小事”,在百姓眼里却是天大的事,那场“批斗会”,槐花一家在村里怎样做人。小说详细讲叙槐花母女上访的艰辛,如钱包被偷,槐花体弱脚扭伤女儿喜凤被乡信访员踢伤还有访途饥饿劳累等,母女上访致贫,最为心酸。最终,在槐花生命最后的一、二年,遇到地区信访室的军转干部安信访(主任),才略有好转。老支书满囤已死,新支书竟也不肯“平反”。如槐花上访返乡时中风,安信访帮她住院治病、带米、油到乡下回访槐花母女二人做乡里工作送其到乡敬老院养老。一天,从北京开会回南京的张信访,告诉在南京部队休养所的父亲张老“槐花上访的遭遇”,张老激动地说“我就是当年的张排长”。离休干部张排长当天买车票到山东看望因他遭受委屈和痛苦的槐花,然而张排长去山村看望槐花后几天,槐花在夜里静静地离开人世,走得安祥、轻松,她终于获得“清白”。儿子喜来也懂得他妈妈是一个好妈妈、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这一切来得太迟了。槐花冤情“平反”,全亏安信访请南京张信访帮助寻找张排长,要是她遇不到安信访这样的好人、有心人,她将带着一生的屈辱走向天国。
值得一说的,作家铁流在《槐香》这部纯文学中篇小说中,用潜移默化的手法对公众进行一次公正的性文明、性道德和性伦理的教育。喜来血气方刚,将地痞“疤癞一只膀子砍落在山上草地上”,疤瘌的悽惨地哀叫声。尽管喜来被判重刑,从此疤瘌再也不敢打村里良家妇女的坏主意,甚到给瘫在床上喜来父亲做饭揣屎赎罪,忏悔写“认错旁证”。这就应了“他妻不可爱”古训,以及法律条款“任何人不得破坏他人家庭”。疤瘌是被砍掉膀子的巨痛中才醒悟过来的。这就是文学的道德的正面的引导价值,它包含是与非,做人、处世经验和守法等,从艺术视角对民众的人性、伦理和社会公德方面“上了一课”。
因此,《槐香》充盈着善良和道德的精神,是艺术,也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