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缪诞辰百年之际,再来看这位伟大的人物又多了几分意味。尤其是在中国的当下,重新审视加缪,其斑驳的色调更为复杂:一方面,通过时间加缪更加确立了自己的在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对于中国作家来说,有一批年轻有为的作家公开承认受加缪影响,这是跟以往更重在哲学上被学院派认可的不同之处;另一方面,“加缪”二字成了一众只是爱好谈论文学的青年人的口头禅,跳出学术框框已经大有显学之意,他们将之符号化,甚至在整日里将“萨特”、“存在主义”、“虚无”、“局外人”作为关键词挂在嘴上的人那里,加缪仅仅是比郭敬明更严肃一点的作家。
很多事情发生在我们这里,就会诞生出几分荒诞的意味。以存在主义的流行或者加缪的风靡,来彰显自身文化上的脆弱和残缺,这令荒诞瞬间产生了爆炸般的效果,即,以荒诞的现实来呈现荒诞,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可是当一件事物变成大众审美、流行趋势,就难免让人趋之若鹜,正如前不久无数媒体脚碰脚、肩擦肩地争先纪念死去的Lou Reed一样,谁让你那么流行和据听说的牛逼闪闪了,那么我将你拉下至大众的泥潭又有什么不妥呢?
换个角度来想,我们用晚于西方大概五六十年的时间,认识到了“存在与虚无”,以一种新的维度来看世界和人生,晚是晚了点,但也不能不说是好事。即便这里面多少呈现了我们自己本身的一点荒诞色彩,也可以将之看成一种进化意义上的向前走。
加缪作品的数次再版,以及我们更加大众化的阅读,从未来有可能的意义上来讲,这是件提升一个民族文化和审美的事情。你没法想象假如所有持汉语的人,都是荡漾在《小时代》、《一座城池》这样的文学和影视作品中,那会是一副怎样的荒诞和廉价;你更没法想象,当汉语作为一个语种要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文学成就时,仍然搬出来还是唐诗宋词--曾经,莫言、阎连科以压榨花生油般地学习过马尔克斯,苏童、余华被卡夫卡、博尔赫斯影响着改变了汉语文学,那么今天为什么不能有一批受加缪影响的作家成为中坚呢?
从因物质的严重匮乏进而着迷给物质世界披上一层魔幻色彩的叙事,到因置身于现代性之外而对技术的迷恋和对精神的过于依赖,中国当代文学已经走了一条完全不同于世界文学主流的道路,如今从意识到现实困境,我们有理由想当然地以为,未来可能会看到存在主义的风靡。那些困扰现代人的障碍,以及对现实所呈现的荒诞无能为力的状态,实在太贴近我们每天刷微博看到诡异的社会新闻时的心理状态了。
而加缪此时此刻的意义就在于,他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洞察了人类的荒诞和虚无。这种洞察依然可以让今天的中国作家和读者一次次张大嘴巴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