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锁回到出租房,把自己扔在床上。他不明白自己刚才为啥变了主意,所以也不知道
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侧过头,细细打量铜像。这女人真的是美呀,那脸蛋、那胸部、那小腰,处处显着一股子味儿。登锁不敢把老婆拿出来,就把村子里所有俊俏的女人在脑子里过一遍,可谁也赶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登锁又把搬运时遇到的女主人想出几个来,还是没法跟她比。登锁想,这样的女人大概只能在电影里找呢。
登锁爬起身,凑到铜像跟前。他的手禁不住伸出去,贴在女人的脸上,贴一会儿,又往下走,经过乳房来到腰肢。然后他绕两步,把自己的手引到女人的屁股上。虽然隔着裙子,但他能感触到手中的屁股翘翘的,一点儿不往下掉。登锁想,怪不得城里人家的抽水马桶要装洗屁股龙头,这样的屁股配得上的。这样想着,他的腹部有了感觉,好像一下子长出了力气。他慌慌地丢了手,重新躺回床上。
说起来,登锁很久没沾女人了。在家里,他是贪的。跑不过几天,就跟老婆打一回交道。有时老婆腿关节发痛,不乐意,登锁就忍,忍不住了,赖着脸儿要,老婆便给了。到了城里,情况不一样了。这儿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鲜亮,但跟他没有一点点关系。小巷小店里倒有可以打交道的女人,可那是碰也不能碰的。他来城里是为了赚钱,得把心收着,不能有别的念想。有时日子长了,他的身子禁不住要动响。这时他便让自己使劲干活儿,身上的力气用尽了,那东西也就不能撒野了。
现在,登锁却很想让自己撒一回野。他把这个女人弄到自己屋子里,暂时就算是他的人了。守着这样的女人,他好歹要与她打一回交道的。说一句好听的话,他跟这个女人有缘哩。登锁一边想着一边就将手伸进裤子里。他浑身的肉一下子绷紧,鼻子里的气也热了。他侧头瞧着铜像,那脸蛋那奶子那细腰,样样逗着人。他闭上眼睛,同样的脸蛋奶子细腰,都变成了肉色,活了似的。登锁哼哼两声,身子腾空了,像离开了床。
回落到床上后,登锁脑子木了一会儿,想:不卖了不卖了。
第二天,登锁决定让女人待在家里,自己出去找事做。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学无头苍蝇,就又去了劳务市场门口,与一大群瓦匠木匠混在一起。不过此时他已不敢摆出气势,怕揽到不在行的活儿。心里一犹豫,手脚便赶不过人家。周围的人少了一些,又少了一些。剩下的人渐渐不安,都大了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登锁站在那儿,气愤地想,这城里热热闹闹的,各种事情像田里的秧苗一样多,可怎么就没有耗力气的活儿呢。
终于有人沮丧了,把身子蹲在地上。登锁丢口气儿,也蹲下身子。他瞥见旁边蹲着的人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又从裤兜里抽出一卷报纸,展开了看——原来是《都市早报》。这报纸登锁眼熟,以前掏钱买过几次,上面啥事儿都有,挺抓人的。现在,旁边的人撇开其他文字,直接去看招工信息。他看得很慢,吸一口烟,看几行字。登锁也想知道招的什么工,长了脖子凑过去。旁边的人盯他一眼,从一叠报纸中抽出两张给他,有点打发的意思。登锁把两张报纸前后粗翻一下,再细细地看。他看到一块出门旅游的文字,丢开了;又看到一堆阿拉伯人打仗的文字,也丢开了。突然,一行题目“街心天使被盗,警方介入调查”跳入眼中。登锁的眼睛猛眨两下,往小字里看,上边果然写着跟自己有关的事儿,说美丽天使的消失使街头减少了一道风景,说市民们很生气纷纷表示不满。登锁脑子一下子凝住,愣了几秒钟,跳起身就走。旁边的人不高兴地叫喊,我的报纸我的报纸。登锁扔下报纸,脚步移动得又快又乱。
回到住处,登锁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想,我惹祸了,我成盗贼了。停一停,他又想,警察要认识我,在设法找我呢。他抬起头,看一眼铜像,丧气地低下。他对自己说,到底是女人,招惹不得呀。
登锁站起身,不知干点儿什么好。他茫然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见桌子上的茶缸。他端起茶缸,是空的,便在水龙头下取了水,咕咚咕咚喝下。凉水使他稍稍清醒。他想城市这么大,警察要找一个不认识的人,并不是容易的。问题是女人老站在家里,又没法让她躲起来,迟早会被人撞见。唯一的办法是把铜像切开,变成一块块铜料。铜料不是女人,女人不见了,他的担心也不见了。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