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主义者,为“四人功课”放弃演讲
国学大师梁启超是个典型的“趣味主义者”,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一针见血,耐人寻味。他曾经打过一个生动的比喻:“我是个主张趣味主义的人,倘用化学化分梁启超这件东西,把里头所含一种元素叫趣味的抽出来,只怕所剩下仅有个0了。”更有趣的是他留给儿女们的自画像:“我是学问趣味方面极多的人,我之所以不能专积有成者在此,然而我的生活内容,异常丰富,能够永久保持不厌不倦的精神,亦未始不在此。我每历若干时候,趣味转过新方面,便觉得像换个新生命,如朝旭升天,如初荷出水,我自觉这种生活是极可爱的,极有价值的。我虽不愿你们学我那泛滥无归的短处,但至少也想你们参采我那烂漫向荣的长处。”
梁启超认为,“凡属趣味,我一概都承认它是好的”,但趣味的标准不在道德观念,而必须是“以趣味始,以趣味终”,“劳作、游戏、艺术、学问”都符合趣味主义的条件,赌钱、吃酒、做官之类则非。就他的标准而言,麻将显然也是种“趣味”的游戏。因此可以说,梁启超提倡的是趣味主义的人生观。
梁启超在清华讲学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可见,打牌(即麻将)对梁启超的诱惑之大。据说,梁启超的很多社论文章都是在麻将桌上口授而成的。1919年,梁启超从欧洲回国,有一次,几个学术界的朋友约他去讲演,他却说:“你们订的时间我恰好有四人功课。”原来,梁启超是约好了麻将局。
弄巧成拙,原配“泼醋”
像梁启超这样的国学大师,在学术上一言九鼎,语出惊人,可是在婚姻生活中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梁启超的原配夫人叫李蕙仙,是梁启超乡试主考官李端棻的堂妹。李蕙仙比梁启超大几岁,出身富贵人家,个性豪爽泼辣。婚后,梁启超处处容忍、谦让她,因此落得个“惧内”的名声。
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只身逃亡东瀛。1900年5月,梁启超受邀前往檀香山访问演讲,期间与当地一位华侨的女儿何蕙珍产生了一段恋情,虽然梁启超最终发乎情而止于礼,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但他却在给夫人李蕙仙的一封信中如实地汇报了这件事。
在给李蕙仙的信中,梁启超用极其细腻的文字描述了自己与何蕙珍相识的情景,并且把自己复杂的心情诉诸笔端。李蕙仙收到信后,即刻回了一封信,大意是:如果你喜欢何蕙珍,就娶她为妻,我会禀明父母大人为你做主;如果你能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以大义为重,就不要再牵挂此事,保重身体要紧。
梁启超收到这封信后大惊失色,因为两位高堂绝对不会同意他私自恋爱娶亲,于是赶紧复信赔罪,表明态度:“蕙仙鉴:得六月十二日复书,为之大惊,此事安可以禀堂上?卿必累我挨骂矣;即不挨骂,亦累老人生气。若未寄禀,请以后再勿提及可也任公血性男子,岂真太上忘情者哉?其于蕙珍,亦发乎情,止乎礼仪而已。”
清华校训,字字珠玑
梁启超晚年主要致力于讲学。他曾说,儒家道术千言万语,各种法门,最后归结为“内圣外王”,“即专注重如何修养健全人格。人格锻炼到精纯,便是内圣。人格扩大到普遍,便是外王”。
1914年,梁启超因喜欢清华幽静的环境而住在工字厅西客厅,取名“还读轩”,并在那里完成了《欧洲战役史论》一书的写作。
1914年11月5日,梁启超来到清华大学,在同方部以《君子》为题演讲。他勉励清华学子树立远大理想,培养健全人格,要做“真君子”。他说:“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推本乎此,君子之条件庶几近之矣。”又说:“乾象言:君子自励犹天之运行不息,不得有一暴十寒之弊。坤象言:君子接物,度量宽厚,犹大地之博,无所不载。”他希望:“清华学子,荟中西之鸿儒,集四方之俊秀,为师为友,相蹉相磨,他年遨游海外,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所谓君子人者,非清华学子,行将焉属?”他还对清华学子寄予厚望:“崇德修学,勉为君子,异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砥柱。”梁启超的字字箴言,后来便成了永远镌刻在清华人心中的信条,也就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句中,“天行”指天的运行或天运行之规律,“健”即刚健不屈。意为:天的运行不受人世的兴衰治乱的影响,按自身的规律,永恒不止地前进。因此,将刚健视为天的高尚品格。《易传?乾文言》盛赞这种品格:“大哉乾乎,刚健中正。”天具有刚健的高尚品格,因此企盼人效法天,刚健不已,自强不息,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不因艰难而阻,不因险境所挡,一往无前,努力进取,永无止境。
在清华的日子里,梁启超与学生们朝夕相处,“感情既深且厚”,“觉无限愉快”。自1920年12月开始,梁开始在清华以《国学小史》为总题系统讲学,并于1922年2月正式受聘为清华学校的讲师。1925年任清华国学研究院导师。当时,著名作家梁实秋还在清华念书。他听过大师梁启超的一次演讲,印象十分深刻。梁实秋回忆说:“他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话,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然后,开讲中国古代韵文的美学价值与艺术特色,说到兴奋处,不禁手舞足蹈。在场的听众,包括梁实秋在内,也都随之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