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锡华的太太写过一篇文章,说她的丈夫性格很是古怪。我半信半疑,也不知道他如何怪法,后来做了朋友,才觉得他真的很古怪。梁锡华,广东顺德人,伦敦大学博士、教授,岭南大学中国文史学系主任。他思想深邃、博学多才。既治学术,又搞创作,着作颇丰。作品展露着才华与机智。夏志清称他为“当代才子”、香港评论界也赞誉他为“重量级作家”.
梁锡华个性独特,有棱有角,往往出人意表。如在香港这样的城市里,现代家庭生活中无不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机”,电视机、洗衣机、电唱机等等。可他的家什么机都没有。他戏称自己的家为“无机轩”.没有电视机可以不看电视,没有洗衣机就要用手洗衣服了,不错,他就是用手洗衣服的。他认为洗衣粉含有致癌物质,传统的肥皂可以防癌。因此,他不怕辛苦,不怕麻烦。他除洗自己的衣服外,连太太的衣物他也包下来洗。可你别以为男子汉洗衣服不干净,他洗的衣服可干净啦,他太太说,不仅干净而且有点“清香气味呢”.
还有不可思议的,他自己为自己理发。他的头发比平常人略长,有点自然卷,看去“潮”气十足。我以为一定是请哪位高明理发师理的。其实是他自己的杰作。梁锡华最厌恶理发店和理发师傅,他说坐在发廊的椅子上就像上了断头台。他最不能容忍理发师傅把他的头转过来扭过去,所以他决定自己为自己理发。他是如何创造“杰作”呢?说来怪味十足。他先脱光衣服,留下最后一道防线,然后取来两面镜子,一前一后,互相映照,就切切切剪了起来。
梁锡华在生活上还有许多怪招,都让人意想不到。如他在中文大学教书时,住在公寓宿舍。据他的妻子说,他没有买扫把,也没有请清洁工,更没有自己动手扫地,他是如何搞卫生的?--他根本不用扫地,只要走路飞快,尘埃自然向两边积聚,然后每隔三几个月,用半湿布或厕纸向两边擦一擦,就轻而易举地把尘埃擦掉了,他称这种方法叫“旋风辟尘法”.
关于他的“吃”,也算得上是世上少有的了。他喜欢喝牛奶,他盛了一碗牛奶之后再加上芝麻糊或糯米粥或大西米浆,再加上葡萄干或果仁或香蕉之类,搅成一杯大杂烩。又如喝下午茶,一般无非是红茶、咖啡、巧克力,但他却是冷开水加三片柠檬,再加一撮盐,这不知所谓的东西,余光中说:“梁锡华吃的东西,叫人想想也会拉肚子。”但梁锡华却甘之如饴。
梁锡华爱好旅游,足迹遍及世界各地,称得上是一位旅行家。旅游本身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但他旅游的追求却与众不同。本来旅游是一种放松、一种享受,但梁锡华却是一种猎奇、一种刺激、一种冒险。像北极圈的恩诺伟,是不毛之地,无山无树,悲凉万分,长年只有猎猎的刺骨寒风,这里是隐藏着各种风险的苦寒之地,他也有兴趣去做一次“光观”.
他对旅游的狂热,还有更令人匪夷所思的。13年前,他已退休移居加拿大,竟然把温哥华的房子卖掉,家具杂物等存放在一个临时租来的房子里,他与太太租了一辆房车,在加拿大境内四处流浪。
梁锡华的怪异性格也表现在文学创作上。他既写小说也写散文。香港的散文以学院派作家的成就最高。而梁锡华则是学院派作家的代表。蔡思果说他是“散文界灿烂的一颗星”.他敢于提出自己的新见解,道人所不敢道。如历来人们认为李白“怀才不遇”,他则认为李白非经国之才,叫他带兵或办大事“非拆烂污”、非“害死人”不可。
在一般人眼里,梁锡华的性格确实有些古怪,但都怪得有理,是情理中的,也许他是在追求一种独特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