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纳斯湖到禾木村的线路大致呈“U”型,喀纳斯河与禾木河自北向南顺势而流,两河汇合后注入布尔津河。我们去禾木村要经过一条山道,先沿喀纳斯河顺流而下,再沿禾木河逆流而上,全程100多公里。出了喀纳斯景区不远,车子向东南方向行进,拐上一条盘山道。放眼望去,杉林苍翠、漫山披绿。进入山中,我们才发现这里路途险峻,地势坡度大、弯道多,一路有很多深沟且草茂树密,一条河流不知在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陪伴我们,就像是喀纳斯河打发的顽皮门童在送别客人。
山水如画屏
有水的旅途总能滋养心情。水是锦缎,抖开一匹,见不到首尾;有山的旅途能舒展胸襟,山是画屏,打开一扇,迎面又来一扇,不停变换着风景。
我们在山水间穿行,眼前掠过沟谷间平缓的草甸、笔直的云杉林、婀娜的白桦林;崖壁上寂寞开放 的是丛丛野花、路边灌木枝头缀满浆果,偶尔还有一片闲云在山巅逗留,洒下一阵细雨又飘远了。
眼前的一切,像梦境但比梦境真实,似万卷画廊但实属自然造化。
临近中午,我们抵达了禾木村。这是一处紧挨着禾木河的图瓦人村落,房屋皆为圆木修筑,下部结构呈正方体,上系木板搭成尖顶形状。这种房屋结构,主要是为了适应山区多雨雪的特点。
我们几人的禾木之行正赶上了温暖的时候,禾木村的木屋多设为接纳游客的食宿场所了。禾木河边有一座木桥,桥附近的木屋大多是经营当地土特产和旅游纪念品的商店。
同行的摄影发烧友要去河对岸山上的观景台拍片子,我和朋友决定留在河边休息;另一位朋友一直在打电话联系他住在禾木村的学生,也未去观景台。
我们找了一家门前挂满了兽皮的商店,坐在烤鱼摊前,重温着布尔津夜市吃烤鱼的感觉。
这里一直有游客涌向禾木桥,桥上时有小伙子骑着枣红马招揽游客,这些马匹是提供给游客爬山照相用的。
吃着烤鱼,望着河对面的山峰,我随口问摊主:这山叫什么名字?摊主正忙着烤炉上的活计,头也不抬答道“美丽峰!”哦,山山披翠,峰峰美丽,果然名副其实。
对美的欣赏和追求,是人的一种情感需要。再眺望观景台,就宛如一块饴糖,人小如蚁,趋之若鹜。
柳暗又花明
禾木之美,在于它浓郁的民俗风情和原始的山水风光。摄影发烧友上观景台拍片,主要是拍禾木散布的民居——造型别致的小木屋,时序以当节的晨昏为佳。
我曾观赏过知名摄影家在观景台拍摄的禾木村秋景:远山含烟,近林着色——绛红中点缀着金黄。灰褐色的民居沐浴在清晨柔和的光辉里,几缕淡蓝色的炊烟飘飘袅袅,棕红色的牛群在移动……梦一般的画面,诗一样的色彩。而这个季节的正午时分却拍不出这种效果,原因很简单,缺少清晨里朦胧绰约的美。
吃过午饭,我们徒步去禾木河北岸的储开老人家里拜访。过了禾木桥向右是一条密林幽深的小径,这里依旧是郁郁葱葱的云杉和遮天蔽日的白桦,只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
小径两侧野花缤纷,从右边的路看去就是奔腾咆哮的禾木河。在蒙古语中,“禾木”意为“洪水期水浪翻滚,似骆驼的肩肌肉”。望着眼前这条深蓝色河流卷起的浪花,我感慨不已:多么形象啊!一个地名,一个村庄都有自己的渊源。
充当起向导的朋友和大家边走边聊,结果大家不小心迷路了。不得已,大家只得往回走,在密林里按照朋友描述的岔道标志探路,却无果而终。最后大家决定冒险,从北面的密林穿行,跨过齐腰深的一片荨麻地,爬上一个高坡,眼前赫然出现几座小木屋。“呵!真巧,这就是储开老人的家!”。朋友激动地看着我们,一点都没有掩饰内心的欣喜。
心中的温暖
走到坡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见到我们,径直跑了过来。须臾,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见了朋友先是惊愕后是欣喜,两人拥抱在一起。问好之后,妇人引我们来到了储开老人家,这位图瓦老人已是年过七旬,小个子,肤色红润,戴着一副老花镜。老人见了朋友,情绪有些激动,拉着朋友,把我们让进屋里。
一进屋,我们就发出一片啧啧的称赞声。原来,里屋四壁挂着色彩艳丽、具有浓郁特色的服饰和帽子,用毡子和皮子制作的、饰有图案的酒壶、木质的奶桶、长柄杓、杵臼、碗等用具,真是琳琅满目,不愧为一间家庭民俗陈列室!
见大家脸上挂着惊喜和疑问,储开老人的儿媳妇——前面的那位妇人边给我们倒奶茶边解释:“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朋友拿出自己新出版的书赠送给老人,书中一些篇章记述的就是储开一家人的故事。老人见了书中自己和家人的照片插图,很开心,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书纸,喃喃自语说着不甚清晰的话。
日头西斜,要分别了,储开老人为我们指了路,又去储藏室拿出一罐药用价值极高的当地特产——白蜂蜜,送给朋友作为回礼。我们下了坡,坐着车子行驶在返程的盘山道上,我闭上眼睛,记忆里不断回放着在禾木村看到的一幕幕场景:河谷上散落的民居、画屏似的美丽峰、密林中的幽径、慈祥的老人、民俗陈列品、奔跑的禾木河……这一切,似乎在浓缩、在变小,小到恰似我胸前衣襟上的一粒纽扣,有一种贴心的温暖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