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慧比毛泽东小8岁,1920年冬两人结婚。自那以后,杨开慧跟随毛泽东过着颠沛流离的动荡生活,7年连生了3个儿子。1927年9月,毛泽东带着工农革命军上井冈山,杨开慧及3个孩子,只好寄居在板仓(现湖南省长沙县开慧乡)娘家,从此,天各一方,苏区与白区,俨然阴阳两界。
开慧知道,与毛泽东再次见面,难于上青天。所以,她把她的爱,倾诉在字里行间,藏在墙缝屋角。她想,这感情的记载,终会传到毛泽东手里,那就死而无憾了。
“我要跑到他那里去”
开始,毛泽东还通过地下渠道,鸿雁传书,给开慧带去无限的慰藉,井冈山上“才到初秋霜已降,每逢春尽雪方消”,毛泽东在信中说,山上气温低,可战士们还穿着秋收起义时的单薄装束,毛泽东穿着草鞋行军,脚被磨破溃烂了……开慧接到这封信,便在一张毛边纸上写了《偶感》一诗:
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翔,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惆怅已无时。
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的36岁生日,开慧下了面条,遥祝夫婿平安健康。待孩子睡下,她在桐油灯下铺上毛边纸,继续写她的散记。
天哪,我总不放心他。只需他是好好地,属我不属我都在其次,天保佑他罢。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格外的不能忘记他,我暗中□□□□(笔者注:原件字迹不清)家人烧了一点菜,晚上又下了几碗面,妈妈也记着这个日子。晚上睡在被里又伤感了一回。听说他病了,并且是积劳的缘故,这真不是一个小问题,没有我在旁边他不会注意的,一定□死方休。他的身体实在不能做事,太肯操心,天保佑我罢,我要努一把力,只要每月能够赚到六十元,我就可以叫回他,不要他做事了,那样随他的势,他的聪明或许还会给他一个不朽的成功呢!
又是一晚没有入睡。我不能忍了,我要跑到他那里去。
小孩,可怜的小孩又把我拖住了。我的心挑了一个重担,一头是他,一头是小孩,谁都拿不开。我要哭了,我真要哭了,我总不能不爱他……“他一定是丢弃我了”
杨开慧最后一篇散记是1990年修缮她的卧室时,在室外屋檐下霍然露出,那是1930年1月28日写的,她去世前十个月的手迹,看来字字皆是血:
几天睡不着,我简直要疯了,许多天没有信,天天等。
我不要这样悲痛,孩子也跟着我难过,母亲也跟着难过。
即使他死了,我的眼泪也要缠住他的尸体。
一个月一个月半年一年以至三年。他丢弃我了,一幕一幕地,他一定是丢弃我了。
他是很幸运的,能得到我的爱,我真是非常爱他的哟。
不至于丢弃我,他不来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父爱是一个谜,他难道不思念他的孩子吗?我搞不懂他。
我要吻他一百遍,他的眼睛,他的嘴,他的脸颊,他的额,他的头,他是我的人,他是属于我的,只有母爱是靠得住的。
开慧在散记中还记下了一个秘密:板仓有两个男子,给她献殷勤,拼命地追求她,但她心无旁骛,只爱毛泽东一个人。她写道:人的感情真是奇怪,王春和那样爱我,我连理也不想理他。我真爱他呀,天哪,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吧!
在开慧思念毛泽东几乎疯狂之际,毛泽东正在“走麦城”。而且,红军二打长沙,成了何键捕捉杨开慧的直接导火索,这是毛都想像不到的惨剧。另据《毛泽东大辞典》记载,毛泽东同贺子珍1928年在井冈山结婚。
“我的孩子们托付你们”
开慧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板仓离长沙也仅百十公里。自从1927年马日事变以来,板仓被杀害的革命群众就有460多人。所以,她好似生活在虎口和魔掌之间。
偶然在长沙城碰见朱德之妻伍若兰被杀头示众,她更作好牺牲的准备。只是,万一自己遭遇不幸,孩子怎么办?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给堂弟杨开明写了一封托孤的信:
一弟:我好像看见了死神——唉!它那冷酷严肃的面孔!说到死,本来而(于)我并不惧怕,且可以说是我喜欢的事,只有我的母亲和我的小孩,我有点可怜他们!而且这个情绪缠绕得我非常厉害——前晚竟使我半睡半醒的闹了一晚。我决定把他们——我的孩子们托付你们,经济上只要他们的叔父长存,是不至于不管他们的,且他们的叔父是有很深的爱对于他们的。但是倘若真正失掉一个母亲,或更加一个父亲,那不是一个叔叔的爱抵得住的,必须得到你们各方面的爱护,方能在温暖的春天里自然生长,而不至于受那狂风骤雨的侵袭!
开慧提到孩子的叔父“是不至于不管他们的”。果然,开慧牺牲后,3个孩子由舅母李崇德护送到上海中共地下党机关,送进大同幼稚园后,受到毛泽民、钱希均夫妇热情地呵护。
年11月14日,开慧被捕的第20天,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板仓乡下一群老乡,冒着危险,偷偷地赶到长沙浏阳门外识字岭,找到开慧僵硬的尸体,用一块白布裹着,用滑竿悄悄地抬回板仓。按照开慧生前的嘱咐,“不作俗人之举”,只买了一副薄皮杉木棺材,将开慧收殓后,掩埋在棉花山。毛泽东惊悉开慧牺牲的噩耗时,写下“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