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让我们付出很多代价
如果说去年有什么让我印象深刻,就是我出版了一本号召将速度放慢下来的书,却不得不快速地去推销它。
现在每个人都想知道应该放慢速度,然而,大家却想要知道如何快速地放慢速度。我们现在所处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世界:沉溺于追求快速前进,每一天每一刻都感觉像在和时间赛跑。
这说明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在每天匆匆忙忙的生活中,我们常常看不到这种竞走式的生活方式给我们带来的伤害。这时,我们需要一句警示来提醒:我们正在匆忙地度过我们的生命,而不是真正有意义地过生活;我们在过快日子,而不是在过好日子。
对很多人而言,这个警示铃常常是以疾病的形式出现。也许这个警示会在一场恋爱化为泡影后出现———失败是因为我们没有耐心,不能安静地陪着另一半倾听他们的诉说。
而我的警示铃是在我开始为我儿子念睡前故事的时候响起的,我发现在一天结束之时,我走进他的房间,就是不能把自己的速度慢下来。我很快地念故事给他听,这儿跳过几句,那儿概括几句,有时几句话概括一整页的内容。这本书,我的儿子已经倒背如流,所以我们就会吵起来。当一个爸爸坐下来,为他的儿子读故事,这应该是一天中最放松、最亲密的时刻,反而成了我要快他要慢的冲突。
因为这个原因,我决定要研究整个的速食文化,以及这个文化对我们都产生了什么影响。在我脑海中产生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们怎么变得这么快的?第二个问题是,有没有可能慢下来,或者说我们想慢下来么?
假如要思考我们的世界是如何变得如此快,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我们如何看待时间本身。在有的文化中,时间是循环往复的,时间总是在不断复活,不断更新。而在西方,时间是直线性的。时间是有限资源,总是不断在衰竭。你要么使用时间,要么失去时间。时间非常有限,我们怎么办?于是,我们就加速运转。我们试着用更少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我们把每一天的每一刻都变成是向终点线的赛跑。那一终点,我们却从未到达过。那么我想,有没有可能从这一习惯性思维中跳出来?
现在,有一种全球性的力量反抗这种高速度文化。尽管习惯思维告诉你,假如你放慢节奏,就会被时代潮流抛弃,但事实上结果却相反。在合适的时候放慢节奏,人们发现自己做得更好。人们吃得更好,性生活更和谐,锻炼效果更好,工作更棒。这就是许多人所说的国际“慢活运动”。在这一运动中,城市开始重新考虑如何规划城市景观,鼓励人们放慢节奏去闻闻玫瑰花,鼓励市民相互交流。这些改变能出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过一种积极的慢生活
进入一流大学常常是家长驱使孩子努力学习的原因,而这些大学却发现他们学生的素质正在下降。这些孩子成绩很棒,简历里写满了参加课外活动的经历,然而他们却缺乏活力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因此,一些常春藤高校以及牛津、剑桥等大学,开始向家长和学生们发出警告。以哈佛大学为例,他们写信告诫大一新生:假如他们能减缓过于紧张的步调,假如他们能稍稍放松自己,把时间放在那些有需要的事情上,他们能从日常生活,从哈佛大学收获更多。我认为那封信的题目非常具有启发性,它叫“放慢速度!”少一点常常意味更多,慢一些意味着更好。
然而,我们树立起的文化不允许我们慢下来。缓慢在我们的文化中是个贬义词,它是懒的代名词。“他有一点慢。”实际上是说这个人有点蠢。我想“慢活运动”的目的就是去破除这种定式。
有一种慢是“积极的慢”。“积极的慢”就是花些时间和家人吃饭,或者是在办公室里花些时间把事情进行全面的梳理。
《享受慢活》这本书出版一年多了,在这一年里我不断让自己慢下来,我真的感到更快乐、更健康、更有效率了。我觉得我在享受我的人生,而不是在匆忙度日。也许,最重要的衡量慢活成功的标志是我感觉到和他人的关系更密切了,感情更深了,联系更强了。
回到我给儿子说睡前故事的事。晚上,我走进儿子的卧室,不戴表,关上电脑,我按着儿子的速度慢下来,我们一起阅读。读了10分钟故事后,儿子忽然说:“你知道吗,今天在操场上发生了些事情,真让我烦恼。”然后我们就会不讲故事了,转而说运动场发生了什么。我发现曾经被我当成负担的睡前故事现在变成让我很珍惜的事情。
几个月之前,我准备进行新一轮新书外地宣传,在楼下等出租车,这时我儿子走下楼,手里拿着为我做的一张卡片。他把卡片递给我,上面写着:“致爸爸,爱你的本杰明。”我说:“啊,这真是太棒了,这是不是一张祝我外出顺利的好运卡呢?”他说,“不,不是,爸爸,这是一张送给世界上故事讲得最好的人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