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理循拍的新疆
现在,已很少有人知道北京的王府井大街曾经有一个英文名字“莫理循大街”.莫理循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泰晤士报》的一名驻华记者,当时曾流传着莫理循的一篇报道抵得上中国官员3份奏折的说法。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他又担任包括袁世凯在内的4位总统的政治顾问长达8年。
莫理循是一位身高接近1.9米,体格健壮的澳大利亚人,在中国一共生活了20多年,可以算是个中国通了,但莫理循并不懂中文,他所掌握的中文词汇不超过20个。
1894年,31岁的莫理循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从这时起,他有了莫理循这个正式的中国名字。
当莫理循完成他在中国西南的旅行后,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这时,莫理循把自己在中国的旅行见闻用一个月的时间整理成书,1895年,《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出版了。
此时,中日甲午战争刚刚结束,各国都在密切地注视着中国发生的一切。伦敦的《泰晤士报》经理莫伯利·贝尔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本《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长期以来,《泰晤士报》一直是靠自愿或兼职的投稿者获得中国的稿件,这时,贝尔觉得,他需要马上派一个自己的人常驻那里。
在得知自己获得了《泰晤士报》驻远东记者的职位,并且月薪高达50英镑时,莫理循极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1897年3月15日,莫理循在北京使馆区里找到房子安顿下来。这一年莫理循已经33岁,他的后半生都将和这个国家联系在一起。
1902年,莫理循从使馆区搬到了王府井大街,按他的话说,他要和中国人住在一起,在这里他一住就是15年。
1900年之后,莫理循的工资翻了一番,由每月50英镑涨到100英镑。1902年,莫理循把家搬到了王府井大街路西,他把5间南厢房全部打通,建成了一座图书馆,整个改造过程历时3个月。
莫理循是个条理清晰的典范,为自己的图书编写的索引目录分上下两册,共1500多页。里面包括他收藏的24000多种书,还有一些小册子、一些地图、一些文件。
图书馆就像莫理循的城堡,他把索引系统做得非常完善,每当拜访者怀着求助的心情望着莫理循时,无论这是一份多么不起眼的材料,城堡的主人总能十分从容地走到某一处,取出你所找的那一本。
1912年5月,莫理循接到了袁世凯的秘书蔡廷干的一封信,信中提出了中华民国希望聘请莫理循担任政府顾问的想法,莫理循把做政府顾问的利弊列了一下,最终决定接受这个职位。
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后,得到了列强对新政权的认可,他知道《泰晤士报》驻华记者莫理循在为他争取外交支持上功不可没。而就在不久前,伦敦《泰晤士报》又开始人事调整,国外新闻部主任退休了,新来的上司总是觉得莫理循对中国的报道有失客观。
政府顾问这个职位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如果离开已经效力17年的《泰晤士报》,能否得到一笔可观的退休金……最终,莫理循决定接受这个职位。当时他的年薪为3500英镑,几乎是《泰晤士报》工资的3倍。这一年莫理循50岁,似乎迎来了新的人生。
与此同时,莫理循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个新的女秘书---21岁的珍妮小姐。莫理循发现50岁的他居然爱上了这个美丽单纯的英国女孩。半个月后,莫理循和珍妮完婚了。
对新职务充满期待的莫理循渐渐发现,政府顾问其实只是个虚职。1915年2月5日,袁世凯会见莫理循,神情十分沮丧,低声告诉他不能作任何记录。之后,袁世凯将“二十一条”的内容拿给了莫理循。
日本要中国政府同意把中国作为日本的殖民地,莫理循非常愤慨。不过作为中国政府的雇员,莫理循不能直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外界,所以,有一天,他邀请他的朋友端纳来到他的家里。端纳后来作为蒋介石的政府顾问名噪一时,当时他正是莫理循离开《泰晤士报》之后的继任者。
当端纳走进客厅时,莫理循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一叠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对他说:“对不起,比利·端纳,我要出去喝杯茶,过一会儿就回来。”端纳知道,这是一个信号……
端纳抓住时机,迅速向茶几走去,伸手摸出莫理循似乎作过暗示的那些文件。这正是莫理循从袁世凯那里得来的关于“二十一条”的确切消息。2月12日,《泰晤士报》以《21条纲要》为题进行了报道。不久上海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美国的联合通讯社也纷纷转载这条消息。北京的消息在大战期间再次引来世界的关注。
经过了这番努力以后,中国政府成功地拖延了好几个月,日本已经不可能全部得到他们要求的东西了。
修改后的条约被称为《民四条约》。这份条约与《二十一条》有着很大的不同,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第5款中的7条被全部删除了,这也是条约中最恶劣的条款,这使得中国免予沦为日本的殖民地。但是,《民四条约》最终还是一份丧权辱国的条约。
虽然在这件事上,莫理循帮了袁世凯的忙,但是他毫无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像是袁世凯整盘棋中的一粒棋子,这让他对政府顾问这个虚职更加失望。他准备在这一届顾问期满就离开中国。
1918年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同年12月,应徐世昌总统之邀,莫理循以中国巴黎和会代表团技术顾问的身份前往欧洲……
当时,莫理循住在伦敦,巴黎和会的代表们到巴黎后,就把准备在会上发言的所有要提交的文件拿去给他过目。他看后说:“写得太糟糕了,按照这个东西争取权益可能会失败。”后来,他重新连夜修改,弄完以后自己却病倒了,于是没有办法完全参加巴黎和会。
在巴黎和会上,中国作为战胜国,向和会提出收回战前德国侵占中国胶州湾、胶济铁路和山东的一切权利。然而,日本竟然要求和会同意把德国的侵华权益转移给日本,并得到英、法、美三国的支持。消息传回国内,这一年的5月4日,北京的爱国学生3000余人上街游行,一场反帝爱国运动终于在中国爆发。
莫理循知道,自己试图使中国走上一条现代化道路的所有努力,似乎都失败了。第二年的1月,莫理循的病情愈加严重了。这时,他给尚在中国的珍妮去了最后一封信:“我把所有文件信函和日记都留给您,由您全权处理。它们是远东现代史有趣而又直接的记录,对历史学家颇有参考价值。”莫理循不厌其烦地为我们保留了当年他身边的每一个历史细节。
1920年1月,莫理循病逝于英国的西德茅斯。西德茅斯的一片墓地中有一座墓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上面没有树立十字架,而是用中国样式的汉白玉围栏围起,墓碑上写着“北京的莫理循”.据《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