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诗人张问陶,27岁那年通过科举考试,到京师参加会试中式。在殿试时,考中第三甲五十五名进士,虽然排名不甚靠前,但却在读书做官路途上,迈出了第一步。在一周后的保和殿朝考中,他又入选翰林院庶吉士,开始了他二十多年的仕宦生活,官阶不高,但总算是做官了。
官员居京师,一开始鲜有自己出资购房的,大都靠租赁。可有两种途径:一租官房,由公家介绍居所,通过扣除官俸抵扣房租;二租民房,自己通过市场寻找,支付相应“屋券”,有选择住房好坏的余地。船山在京师20年,因各种原因,竟先后换过六处居住地,且都是租赁房。通过逐个介绍并分析这六处居所,看看诗人的感受和感慨,对我们今天或许不无裨益。
船山来京,原先借住岳父家,做官四个多月后,即首选“松筠庵”为自己住所。松筠庵原为明朝兵部官员杨继盛的住宅,杨继盛以劾权相严嵩十大罪、遭受酷刑后被杀而名标青史。船山出身名门,经济条件不差,也青睐此历史名人老宅。在《庚戌九月三日移居松筠庵》中写道:“诛茅(结庐安居)独取临江宅,踏雪还留印爪痕。此后闭门无一事,呕心黑夜吊忠魂。”(见《船山诗草》,下同)搬家时,船山“家具何曾满一车”,“留得累人身外物,半肩行李半肩书”,可见清廉得很。
在松筠庵住了三年,可能经济状况出现问题,船山考虑换个住处。在他30岁时,另租“官菜园上街”作住所,他在《散馆授职检讨》中说:“不敢临风想敝庐,贤良门下拜官初”,“未必有官皆俗物,可知此坐是清班”.由于清廉,没有外快可捞,他只能搬到这个简陋荒僻的地方来,房租肯定便宜一些吧!他写道:“官园菜把亦虚名,白草黄芦接地生”,“不为朝参催夜起,那知门外即都城”.
但就是这样简陋的住所,船山还得再搬,因为“菜园屋券价已昂,我宁扣俸租官房”,官房肯定价钱还要便宜。在《别官菜园寓斋》中他写出了告别官菜园的心情:“委巷冲泥去不还,卜居远近总尘寰。全家本似芦中雁,一夜难忘屋后山。累我残书重捆载,送人明月太萧闲。登车欲别增惆怅,羸马何年入剑关。”一年内连搬两次家,可见生活的压力之大。而那一年船山才30岁,头上竟早早出现了白发:“数茎白发那公道,三十年人都不饶。”古人也为住房问题烦恼啊!在北半截胡同这个“公房”里,他表示:“保此清衔过百年,散朝时拂浣花笺”,“若使随身无德曜,清寒何异赞公房”.
34岁时,船山再一次在一年内搬了两个地方,一是“梦庵”——“八口相依竟一年,交情应并古人传。”一是“贾家胡同”——“一身如社燕,秋去及春来。”36岁时,他搬到“横街”,据其诗题《己未四月二十一日自贾家胡同移寓横街作》可知:“青棠花又发,小住又一年。官冷原流寓,身闲更卜居。”“屋小清无暑,风棚卷夕阳。酒烦贫士贺,租累故人偿。”此时他总算相对稳定地居住下来,一直住到十年后被授山东省莱州府知府离京上任。
船山宦游京师二十年,当的是清闲小官,薪俸不高,生计困窘。他六次搬家,越搬越差,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现实的真情实况。在“横街”居住时,船山先后给自己的居室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号,如“勾漏山房”“依竹堂”“小游仙馆”等等,无一不寄托了自己的情怀。船山后来在山东莱州知府任上,当得还是比较称职的。《清朝名吏判牍》中有“张船山判牍”一部分,记载了他很多公正判案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