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教寺
三藏院
玄奘塔是为数不多的保留建筑
近日西安兴教寺塔因为申遗面临“拆迁”之厄的消息引发广泛关注。虽然官方对拆改规划已经做出调整,但兴教寺退出申遗项目的申请业已递交。在兴教寺提出退出之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正式接受了“丝绸之路联合申遗项目”的文本并立项,且该项目不仅涉及中国,还涉及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两国,属跨国申遗项目,兴教寺如果退出,牵涉面极大。关于兴教寺的申遗工作依然处于停滞阶段。
寺院方面:大遍觉堂将变陈列室 塑像都移出
2007年,兴教寺被陕西省列入“丝绸之路联合申遗”项目的名单。那时,寺庙对这件事非常支持。“那时只说要治理环境,改造塔院和寺内的地面,没提拆建筑的事,我们都很高兴。”兴教寺相关负责人邢可红说。
但当2012年一份名为《西安市长安区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领导小组关于兴教寺塔申遗工作任务安排的通知》的文件送达兴教寺时,寺庙上下都傻眼了,按照《通知》规划,寺院西边的僧人生活区共约4000平方米,将全部被拆除。玄奘塔后三藏院两边的陪殿和垂花门要拆除,只保留大遍觉堂。中院要拆斋堂、灶房和闻慧堂。东院要拆除禅堂。
此外,安放兴教寺名僧常明法师灵骨的方丈楼要拆除。保留下来的大遍觉堂内部陈设要做大的调整,这里现在供养着一尊玄奘法师像,还有许多直接塑在墙上的悬塑像,讲述的是玄奘法师的生平故事。按照申遗规划,大遍觉堂将被改为陈列室,堂内所有塑像都要被移出。
这样的安排令寺院上下都觉得不能接受。“东院的禅堂是我们平常打坐的地方,每年间断使用时间加起来可达6个月左右。大遍觉堂的塑像都要移出来,那些塑在墙上的悬塑肯定就要被破坏了。”邢可红说。
最让大家为难的,是僧侣们住宿的地方也要拆,不但寺内的三十多位僧人没了居所,就连寺庙的主持宽池法师的住所照心楼也在拆除名单上。拆了住所大家住哪去?“3月7号,申遗工作组来兴教寺现场办公,让我们先去山下的村里租房子住着。”邢可红说。根据邢可红的估算,按这份《通知》将拆掉寺院三分之二的建筑。
官方解释:政府出资建新生活区 僧人不愿意
兴教寺面临拆迁的消息在外界引起了广泛关注,舆论纷纷质疑,难道要为了申遗拆文物?对此,西安市长安区民族宗教事务局做出了解释,拆的并不是文物。“这些拆除计划都是申遗专家来考察以后做出的决定,拆的这些建筑大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建成的,不是文物。比如禅堂,刚完工不久,方丈楼是2000年前后建成的。专家要拆这些建筑,是因为这些建筑与寺庙的整体风格不符,还有的建筑不符合文物保护的规范,比如要拆掉三藏院前半部分的回廊,是因为回廊距离院中的古塔太近,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文物保护法规定,文物周围30米内不能有建筑。”西安市长安区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张宁说,“外界误会我们拆文物,这怎么可能呢,文物我们是要严格保护的。我们拆的这些不但不算文物,严格来讲还都属于违章建筑,因为兴教寺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按照规定,文保单位内不得擅自加盖建筑。”
邢可红也知道这些建筑不是文物,但他依然觉得因此而把这些建筑拆掉是欠妥当的,“兴教寺建在半山腰上,东西长南北窄,现在这样的布局是受地势限制,也是寺庙自然发展积累起来的,我觉得每一处文物的历史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把这些建筑拆了,会让兴教寺的氛围受到破坏。”
对于僧侣们最关心的生活区拆除后的安置问题,申遗工作组给出的方案是在山下为僧人再建一个新的生活区,政府出资几千万,不让寺庙拿一分钱,占地面积达10.24亩,比现在三四亩的居住区大得多,但是僧人们不愿意,不愿意是有原因的。“出家人一般早上四点起床,然后上殿念经,晚上六点左右还会上殿念经,到了七八点钟就熄灯了。如果让大家搬离寺院,这种修行生活恐怕就没法继续了。”邢可红说。
兴教寺
兴教寺是唐代樊川八大寺院之首,也称护国兴教寺,位于西安城南约20公里处,长安区杜曲镇少陵原畔。是唐代著名翻译家、旅行家玄奘法师长眠之地。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玄奘从印度取经回来以后,倾注全部心血译经19年,公元644年圆寂于玉华宫。遗体运回长安,安葬在西安市东郊白鹿原上。唐高宗非常敬重玄奘,将其奉为国宝,为他的去世曾经举朝致哀。诏令将玄奘的遗骨于总章二年(669年)迁葬到长安以南的少陵原上,同时修建寺院,以资纪念。唐肃宗为玄奘的舍利塔题写了塔额“兴教”二字,从此取名兴教寺。
兴教寺曾因战乱被烧毁,唯一幸存下来的是玄奘和他两位弟子的舍利塔。大雄宝殿、藏经楼等建筑则为民国时期重建。
玄奘塔现立于兴教寺塔院正中,塔背嵌有唐文宗开成四年(830年)写的《大遍觉法师塔铭》。玄奘塔为砖造,总高21米,五层,平面方形,仿楼阁式。左边的陪侍塔中,安葬着他的弟子圆测法师灵骨;右边的陪侍塔中,安葬着他的另一位弟子窥基法师灵骨。
长安区民族宗教事务局
没达成共识之前
绝不动一砖一瓦
“拆迁”消息传出后,陆续有人来到兴教寺,表达自己不愿看到寺院被拆的意愿,六小龄童等公众人物也通过媒体呼吁此事妥善解决。
鉴于兴教寺的态度,申遗工作组已对拆除计划做出了调整,宽池法师的住处照心楼已决定不拆,东院的禅堂也暂作保留。但即便如此,工作依然陷入了僵局。“我们反复做工作,就是不行,现在工作进行不下去了。”电话里,张宁的声音透着疲惫。
按照计划,拆迁工作应该在5月30日前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主要取决于兴教寺的态度。今年1月份,西安市召开了一个申遗工作协调会议,宽池法师出席,并首次提出兴教寺退出此次申遗的想法。4月11日,兴教寺向区民族宗教事务局递交了退出申遗的书面申请,区民族宗教事务局已将此申请向上级机关递交。“我们会把这个申请递交到国家文物总局,根据最后的结果与兴教寺进行沟通,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我们绝不会动兴教寺的一砖一瓦。”张宁说。
对于兴教寺退出此次申遗的做法,张宁觉得实在可惜,“申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让兴教寺在世界上有更大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而兴教寺方面之所以做出退出的决定,其实是因为内心里有着更大的隐忧。他们害怕申遗成功后,就再也挡不住“经济利益”这只大手。
此前外界盛传西安当地有名的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是兴教寺申遗的真正幕后推手,记者在长安区的政府网站上确实找到了《兴教寺旅游区建设项目》的文件,文件发布于2012年1月20日,总投资21507万元,预计2014年完工。
随后曲江集团发声明表示并未参与兴教寺的申遗工作,该项目的责任单位长安区民宗局也表示,曲江这一次确实没有参与申遗工作。“兴教寺2007年就被列入申遗项目范畴,但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所以我们有过打造佛教旅游区的设想,就设立了这个项目,但是2012年11月,我们接到通知说申遗工作启动了,这项开发计划也就立即停止了。”张宁说。
4月14日,记者联系了西安市申遗办公室相关负责人冯健,冯健告诉记者,兴教寺的退出申请已经递送到西安市政府,并正在进行讨论。“我认为兴教寺这个时候提出退出是不合时宜的,因为这个项目是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三个国家联合申请的,而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正式接受了该项目的申遗文本,也就意味着正式立项了,如果兴教寺坚持退出,我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想没人能预测,因为谁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冯健说。
冯健同时表示,兴教寺作为申遗项目的利益相关者,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按照《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规定,当地政府才是申遗的责任主体,换句话说,是否退出申遗,最终还是由当地政府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