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城
唐王城,古丝绸之路上的要塞。德国的勒柯克称之为“图木休克佛寺”;法国的伯希和叫它“托库孜萨来佛寺”(即“九个宫殿”之意);清朝以来国人又称其“唐王城佛寺”,而在这些近代的称谓前,《唐书》中它被唤作“握瑟德”.唐之后,它从史书中莫名地消失了,它的湮灭至今仍是个谜,就像那许许多多无法解读的历史断层。
马鞭 捅出唐王城
从巴楚出发,车后卷着尘土,我们来到了唐王城。几重黄土断墙---古时的佛教寺庙,这就是唐王城的核心建筑,它分为内城、外城、大外城几个部分。同来的历史学家李恺教授回忆说,1958年,他第一次考察唐王城时,三重城墙仍清晰可见,一次大风沙过后,周围竟神奇地吹出三个红陶罐。在南北各有一道城门遗迹,所谓的城墙已风化为一道道土梁,令世人难以想象唐王城曾经的繁盛。
据最新C14测定,这座古城始建的时间距今2225年,即西汉初,可以追溯到张骞出使西域前。在历史典籍中一直有“图木休克旁有古城”的说法,但谁也没找到其确切位置,唐王城的考古发现纯属偶然。
1906年,法国人伯希和辗转来到这片土城墙。休息时,他倚着墙根用马鞭捅了几下,沙土中竟然露出了具有犍陀罗艺术风格的彩色塑像。伯希和惊叹不已,立即在附近村庄雇来了30多名老百姓,开始对唐王城进行疯狂挖掘。
整整一个半月,伯希和毁坏了一座座佛寺,窃走木雕、高浮雕装饰壁画和精美的彩绘壁画等400余件文物,其中一幅壁画被誉为“东方的蒙娜丽莎”.这些精美绝伦的艺术珍品,在巴黎国立博物馆一经展出,立即轰动了世界。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国组织考古队在主庙不远处又发现一座小庙遗址,经过清理挖掘,出土文物四千余件,有龟兹文、汉文、梵文的木简,还有棉花籽、葡萄干及铸钱的模子“范”,进一步佐证了唐王城在历史上的重要作用。
黄金层 消失之谜
登临佛寺遗址东面的陡峭石崖,我们才发现这是个易守难攻的要塞。从烽燧断墙间远眺,东西两重天地:以东是绿洲农田,以西是大片戈壁,扬着黄色的小旋风,地面上呈现出若干大圆圈,据说那是存放僧人骨灰的舍利塔遗迹,由此也可见当时唐王城寺院的规模宏大。
在一面石崖上,有四尊古拙的磨崖佛像,另有一尊被伯希和窃走。据说在30年前佛像的背光仍清晰可见,佛像的雕刻手法细腻逼真,属北魏风格,与山西云冈石窟风格相似。据考证这山崖上原建有一座小佛寺。
上世纪80年代,李恺带领专业考古普查队,在石崖北侧烽火台的石梁上挖掘清理一具古尸。期间,大家累了到下方黄土坡休息,他头往墙上一靠,“突突突”地,一枚古币从脑袋下滚了出来,眼尖的同事发现那是枚“开元通宝”.古币一眨眼就跳到了土坡下,一位路过的牧民顺势掰开,嘴里嘟囔着“是不是金子?”李恺回忆说,那枚“开元通宝”品相很好,实在可惜。
由此,考古普查队发现了一个可能蕴藏巨大宝藏的考古文化层。文化层,通俗讲就是古人类遗留下来的层层生活垃圾,被誉为考古的“黄金层”.唐王城这段山坡上的文化层厚6米,长达20多米。李恺推测其至少跨越了三个历史阶段,时间跨度从公元1至10世纪末,即从西汉到北宋。
当时受制于人力财力,有关方面未对文化层进行进一步挖掘,如今这个“黄金层”已荡然无存。李恺认为,对于他一生的考古研究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个深深的遗憾。
石膏 装扮的白宫
李教授的遗憾也传染了我们每个人,记者望着眼前的黄土废墟不禁感慨万千。唐玄奘去西天取经时路过此城,曾记载这里兴小乘佛教,僧人甚多,沸沸扬扬,佛事不绝。
据悉,文化层里的许多珍贵文物散落在民间。2004年,在周边一农户家里,文物管理人员发现一批文物。由于对文物缺乏鉴别知识,该农户将拾到的文物堆在墙角边。里面有东汉年间的原始瓷器、五铢钱、印花棉布,唐代的黑陶、开元通宝、龟兹平钱、龟兹榆荚钱、龟兹文木简、釉陶、袈裟,还有北宋喀喇汗王朝的古钱币、早期阿拉伯文书、北魏时的龟兹文书……
在这些私人囤积的文物中,一些纯白的石膏佛像和地砖引起了专家注意,形象有浮雕大象,惟妙惟肖,鼻子均朝一个方向扬着;佛像莲花宝座,还有长条状的石膏地砖,结合伯希和挖掘出的更精美的石膏塑像---高鼻深目,长发呈波浪型,两耳垂肩,头部后呈圆形光圈,均系犍陀罗艺术风格。
考古学家推测,那时用石膏做装饰材料十分流行,寺院和贵族们用坚硬的石膏为墙上做静美的浮雕装饰,甚至铺地砖、贴外墙。至今,唐王城遗址附近还有个地方叫阿克塔木(意为“白墙”)。大量的石膏原料又来自哪里呢?今日,在唐王城以北有座伊拉里山,中段有着厚厚的石膏层,古时便是石膏原料基地。
可以想见,一千多年前,这里是一片白色的宫殿,金碧辉煌的建筑,九个宫殿浑然一体,堪称名副其实的“九重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