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1月中旬的一天,初冬的太阳暖暖地照着,记者从拜城县城出发向东北驱车100多公里,前往探访“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摩崖”.
在石子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自古就有天堑通道之称的博孜克日格沟口。
眼前的山势越来越高,博孜克日格沟谷越来越窄,河水拍击着两岸岩石啪啪作响。从这里翻过白雪皑皑的天山隘道,可以到达北疆伊犁等地。
要到刘平国摩崖,必须涉过这条布满了石头的河流,它宽30米左右,夏天的时候,据说河水可以漫到1米多高,在河岸的石缝中,恍惚还有苔藓的痕迹,现在已经到了初冬时节,河水日渐消退,可是我们仍然无法过去,只有淌着冰凉的河水到达崖壁下。
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摩崖又叫刘平国治路颂、刘平国治关亭诵、龟兹刻石等,这是西域都护府龟兹左将军刘平国,带着6名秦人(汉人)和羌人在此筑关修路,完毕后,在旁边的石壁上刻下了一段文字,记叙了在此凿岩筑亭,稽查行旅,并在此东边修建关隘的事迹。
这处摩崖石刻距地面1.8米,石上刻有汉文隶书。
据史料记载,全文共8行,105个字,其书大小参差,多用圆笔,若不经意而饶有古逸之趣,较之历史上有名的《西狭》、《石门》诸刻,更为宽博疏放。
由于长期自然风化侵蚀,加之后人在崖壁前修筑水渠,导致水位抬高,致使这块石刻被掩埋在泥沙之下。现在,这块石刻地面上的部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字迹。
最早发现这处石刻是在清光绪五年,即公元1879年夏,清代治河名臣、广东陆路提督帮办新疆军务的张曜派遣军士去查探翻越天山的捷径。行至赛里木乱山中时,一名军士迷了路,无意中发现岩壁间微露凿痕,纵横似有字迹,归队后告诉了同伍。
当时张曜的幕僚施补华听说后,骑着马,带着粮秣前来考察,得知这是一处后汉时期的摩崖,并制作了拓片,以传后世。
此后,不断有文人墨客到此访古,做了不少拓片,轰动了京城。因为是汉代隶书真迹,具有史料和书法双重价值,不可多得,所以就有军官、地方官和商人争相前来拓片。
1928年,我国着名的考古学家黄文弼曾经到这里查看过,可惜在他到来之时,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可见了。
就在西岩刻石附近,黄文弼发现了一些石孔。这些石孔圆径周约1.6米,深约1.3米,在沟东半山岩,还凿有石孔,岩下碎石甚多,他推测为凿石的遗屑。在黄文弼的文章中,记叙着“古人在此建关,在岩石上凿孔以安木闩或栅栏,日开夜闭,以稽行人,御外敌。”等文字。
二
在西域设立关卡,是汉武帝时期保卫国家、疏通商道的重大举措。
汉武帝统一西域后,因为西域地理辽阔,要加强各地与中原的联系,从敦煌开始向西,设立了不少关亭。西汉大臣桑弘羊等在给汉武帝的屯田戍边建议中力陈一边在库车等地屯田积谷,一边“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辅乌孙。”
黑英山位于天山南麓克孜尔河上游,是通向天山北坡的要道,乌孙使臣就是从这里经龟兹而去汉朝的,同时这里也是古代匈奴势力出入的要道,可谓兵家必争之地,汉代的守军就在天山以北和盐水沟的克孜尔尕哈吐尔、伊希哈拉吐尔等地建关设卡,附近还有石砌的烽燧。
如今,在盐水沟仍有古代戌堡遗址数处,高3、4米,均在盐水沟西岸石壁上,据说这是唐朝设的关隘。
《后汉书。南匈奴传》云:“匈奴左部复转居塞内,朝迁患之,增缘边诸郡数千人,大筑亭候,修烽火。”在居民稀少的边境地区还起着馆舍、邮驿的作用。
在博孜克日格沟口两山最近的地方,崖壁上当年凿下的孔洞依然清晰可见。站在历史的遗痕面前,当年修筑城垒、设置关卡以保护交通要道和稽查来往旅人商家的画面仿佛在脑海中闪现。由此不难想象,这不正是汉代在西域行使统辖权的历史明证吗?
此地作为汉代新疆南部通往伊犁河流域的交通孔道之一,20世纪50年代,新疆文物考古工作者对这处遗址进行首次调查,1957年新疆将其确定为第一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2年7月下旬,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侵袭拜城县,刘平国摩崖遗址也同样未能幸免,洪水卷带的碎石给这处十分珍贵的摩崖遗址带来了难以挽回的损失。目前,这处摩崖遗址的刻字痕迹已经很难全部辨认清楚。
拜城县文物管理所负责人说,为了防止洪水再次侵袭摩崖石刻,文管所也曾尝试着在遗址旁修建一道防洪坝,但由于修坝需要大量的资金,尚无法实现。
值得庆幸的是,今年3月,拜城县文物管理部门制定的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摩崖石刻遗址维修方案,已通过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管理局的审核,目前保护工程已经全面启动。
三
在刘平国刻石中有“关城同在”的说法。古代置关原则“关必据险路”,因为关为“诸暴之所”选址必“临水挟山,当川限谷,危墙深堑,克扬营筑之势”.
据专家考证,这处遗迹的刻字时间为东汉永寿四年(公元158年)八月十二日,距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其附近还有一处“敦煌淳于伯作此诵”的石刻,以及汉代石垒遗迹与古城废墟。
历史的溪流将这里曾经的喧哗抚去,将这里曾经的故事埋藏,而历史的隧道又将让这一切复归。
从崖刻上可以看出,在我国古代,就有着多民族融和的传统。因为守边卡的6位勇士当中,至少有两位是羌族人。
羌是殷人给取的名字,甲骨文“羌”字从羊从人,是牧羊人、或穿羊皮褂的人、或以羊为图腾的人的象形和会意,羌人自称“玛”或“尔玛”
羌族是祖国优秀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三千多年前,商代的甲骨文中,已记载着羌人的活动。商、周、泰、汉历代文献,记载羌人活动的地理位置,大都在河(黄河上游)、湟(湟水)、洮(洮水)、岷(岷江上游)一带,祖国的西北高原,是羌族的故乡。
公元前二世纪,汉代封建王朝强盛,为了封建中央集权的需要,以及打开一条通往西域和中亚的交通线,曾对西北高原多次用兵,并设立郡县,加强统治。这时西北高原西部和北部的羌人,有一部分和大月氏融合,一部分和匈奴融合。西北高原东部和南部的羌人则和汉族杂居,大部分逐渐和汉族融合。
东汉初年,封建王朝的民族压迫政策受到了打击,在陇西一带还专门设有“护羌校尉”.这一段时间,羌族人民对巩固汉代封建国家的边防,曾经作出了较大的贡献,在博孜克日格沟口筑关的孟伯山、狄虎贲、赵当卑、夏羌、石当卑、程阿羌等六人,其中夏羌、程阿羌应是羌人,而赵当卑、石当卑也可能是羌人,至少和羌人有渊源。
如今,这处关卡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而变为今人眼中的一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