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年的上海大学生,被国民党中统特务骗到了台湾;
经过一番魔鬼特训,成了无血无肉的“玩命之徒”,
他,又被派遣潜回大陆……
口述 罗列成 整理 周华诚
1996年罗列成在《上海滩》杂志写过相关的回忆文章
制图 杜卉
我今年85啦!民国十六年生的。
到了台湾,我就是过河卒子,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那年头兵荒马乱。
1949年,我在上海念书,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形势突然紧张起来。辽沈战役以后,大量逃难的人往南方港口聚集,有钱有门路的人,都纷纷逃往台湾。我们这些穷学生,前途未卜,每个人心里都焦虑极了。
我大概算是当时最正统、最听话的学生了。抗战爆发,我从上海租界,辗转江苏宜兴、江西兴国,好不容易把中学念完。之后,响应号召,加入青年军。结果鬼子没打上,抗战胜利了。
蒋经国下令,高中毕业的青年军全部复员读大学。当时上海有四所国立大学,暨大、交大、复旦、同济。我上了暨南大学新闻系,就想好好念点书,所以暨大的地下党鼓动进步学生闹学潮,我不乐意:学潮一闹,全部罢课,还怎么念书啊?现在回头看,我是觉悟不够高。
上海快解放了,时局越来越乱。1949年4月15日,我收到一封油印的恐吓信,大意是说:罗列成,你在历次学生运动中,所干的一切勾当,我们都知道。现在上海即将解放,你等待人民的公审吧。
落款“上海学联”,还有公章。
后来了解到,4所国立大学有30多人收到了信。大家惊惶万分,手足无措,集中到复员青年军联谊会,共商逃命之事。
有人主张去广州,有人主张到浙东打游击……可是能逃到哪里去?逃得了今天,又怎么逃过明天?
正走投无路时,有人提议见方治。
方治是谁?当时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书记,老谋深算的党棍。我是暨大的青年军联谊会负责人,他对我也有印象。大家就推举我带头,一起去找他。
到方治办公室,他的私人秘书、中统特务邹道树过来了:“同学们,你们以前不太懂事,还抱着与共产党和平共处的侥幸心理,如今怎么样?上了学联的黑名单……”
方治抽着烟,打着官腔说:“我们研究一下,明天上午8点,再来听消息。”
第二天,我们没有见到方治,只从邹道树手里拿到一份由方治写的亲笔信,介绍我们30个人到原上海武进路空军俱乐部,见新军征集办公室的王主任。
王主任安排我们4月19日晚到十六铺码头,上了一艘“沿平轮”,那是装新兵的船。
船开了两天一夜,到了台湾基隆码头。邹道树早在码头等候了。一见到我们,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终于把你们请来了!”
我们连想都没想到要去台湾!上船的时候,我只带了一件行李,连上海的哥哥都来不及告诉。我这才回过神来:所谓的“恐吓信”,都是邹道树一手炮制的!他说:“我要是不写那封信,你们能来台湾吗?!”
原来,是方治想把我们带去台湾。他是搞政治的,难道让他一个光杆司令去见他的主子吗?
到了台湾,我就是过河卒子。在人生这个棋盘上,我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石牌训练班” 要把我们训练成无血无肉的“玩命之徒”,潜回大陆
凭着“大学生”这块牌子,我很快找到工作———到位于台中的装甲兵子弟中学当教师,是由原暨大校长李寿雍介绍的。
1950年元旦,学校放假3天,我去台北观望一下政治气候,不料碰上了上海光华大学48届历史系毕业生张丹秋。他是中统分子,以前在上海相见,我们之间泾渭分明,各自相轻。而今在台北邂逅,却分外亲切。
得知我当教师,张丹秋直呼“没出息”,他说:“男儿志在四方,何必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寄人篱下……祖国如此之大,难道容不下你我一席之地?”
听了他一番鼓动的话,我全身热血都倒流了。大概见时机成熟,张丹秋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如此这般地讲了蒋经国会同太子系的成员,成立了“革命行动委员会”,专门培养派遣大陆的特务……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