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马师曾和红线女成为一对“最佳拍档”,到那里演出都“收得”(即爆场),马师曾称红线女为“福将”,以表示自己对她的喜爱。
战争使许多人流离失所,马师曾带着这批大队伍,步行了几天,终于到了广西郁林。在这儿,看到张瑛、梅绮等名演员逃难到此,便收留他们,一起参加抗日救亡的宣传。
当“抗敌粤剧团”到梧州演出时,竟然看到一批全国知名的文化人郭沫若、田汉、夏衍、阳翰生,那时郭沫若任国防部二厅厅长,统帅全国的抗日演剧队,一见这个剧团来,当然给予热情鼓励,并与田汉商议,把这个粤剧团纳入张发奎的“第四战区”,发一张委任状,任命马师曾为中校团长,剧团每人一套军装,有符号、襟章,有这个招牌,马师曾、红线女得以安心。
马师曾和田汉他们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的,以致解放后他们还合作编写一出《洪宣娇》,反映太平天国洪秀全妹妹的史迹,由红线女担纲演出,这是后话。
红线女救场“扎”起,“红腔”响遏行云
在抗战粤剧团,红线女一直只是个第二花旦,正印由罗丽娟担任。自从剧团到柳州后,罗丽娟准备和家人回湛江,也算巧合,从香港逃难到柳州的陆小仙(蓝茵)与莫康时也到了,马师曾立即让陆小仙当正印花旦。
这天,剧场正排练新戏,突然,陆小仙腹中绞痛,患了急性肠胃炎,被送到战时医疗站救治。不巧的是,这晚已经把票子全部售出,且时间快到了,马师曾急得直冒冷汗。
这时,红线女走到马师曾面前,说:“马大哥,比我顶仙姐一晚啦?”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马师曾知道,红线女虽然是第二花旦,但一年来勤学苦练,没戏时在幕侧“偷师”,当晚的《软皮蛇招驸马》,她也将大部分词曲记熟了。“好吧,”马师曾下了决心,于是立即召开全团大会,来个总动员,好使大家通力合作。
开场前,整个后台十分紧张,有人担心红线女砸台,也有人希望她因此“扎”起来,成为“当红炸子鸡”.老马与夫人梁婉贞帮红线女换衣服,读曲,马师曾还告诉红线女,万一出错要随机应变,随时“执生”.
大锣大嚓敲过之后,红线女款款出场,马师曾以及剧团的人紧张地看着台上。这个红线女,不慌不忙,那声、色、艺显得从容不迫,一字一句有条不紊,马师曾从紧张到松弛,终于放了心:这个人算是个天才了。特别是那歌声,优美动听,马师曾研究了红线女音域宽广的特点后,找来云集广西的多名音乐家,替女姐练声、发音,还亲自教她换气、用气、储气、偷气,在吐字、过腔、归韵方面,陪她练习。又教她一板一眼把每个字轻重分出来,流畅吐出。食板要从容,节奏要准确,腔调也要安排变调唱法。老马还教她演唱时要有“龙头凤尾”的意境,吐字像“龙”一样醒目威猛;而“凤”则是咬字稳定准确,字腹饱满充盈,字尾松而不散,有如“凤”的华彩夺目。马师曾也曾经逐一示范,如唱“乙反长腔”,拉高时要金声玉振,响遏行云;低音时要似乌啼寒树,如泣如诉。拖腔时要气韵不断,仿似天半游丝,绕人心旌,收到回肠荡气的效果。所以,红线女的高尖的声腔不着痕迹,婉转动人,犹如行云流水,珠落玉盘了。此外,红线女的“眼神”也是从马师曾处学的,薛觉先眼神只能吸引前十排,而马师曾的眼神能吸引全场。
戏一完,台下一片喝彩声,“红线女好嘢!红线女好嘢”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连三晚,全城都在议论红线女,当地报纸大幅照片,剧评家称她为“光芒四射的粤剧新星”.
三天后,陆小仙病愈返回剧团,发觉自己已难以在抗战粤剧团立足,悄然离去。
马师曾以最快速度度身定做“刁蛮公主”
马师曾当然是个能掌握观众的心理的人,知道红线女已经被观众认可,马上升她为正印花旦。此时,已经是1943年春天,红线女19岁。此外,马师曾还感到,《软皮蛇招驸马》这出戏未能发挥女姐的特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编写出《刁蛮公主戆驸马》,戏的内容是:北戎狄借口刁蛮公主嘲笑过他的两个使臣,因为一个驼背,一个跛足,于是兴兵进犯中原。三关总帅孟飞雄破敌擒将。但因此事由公主引起,孟回朝请旨究罪。但凤霞十分聪明,在殿上唇枪舌剑,使一将一相折服,而孟飞雄却因此喜欢上公主,帝后也许婚。成亲之日,公主刁蛮,使两人良宵虚度,驸马竟被贬出家。后得了空禅师帮助,一对冤家才成为恩爱夫妻。
这出戏因为是“度身定做”,非常适合女姐娇丽、活泼、俏皮的个性,在唱腔设计上,根据女姐声线、腔口、音质等特点,精心地创造出以后名震中外的“女腔”.这出戏里,马师曾饰演驸马爷孟飞雄,红线女饰刁蛮的凤霞公主,既风趣又活泼。
在柳州演出第一晚后,整个广西都轰动起来,就凭着这“刁蛮公主”, 红线女真的红了,戏院场场爆满。一夜之间,她的艺术自成一派流传于世。
女姐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年轻,竟然能名噪天下。但她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功底尚不足,还要继续努力。她这时格外用功,一天练多少个小时也不够用,加上文化水平低,在老马指导下,拼命刨书,读诗词,习乐器,还练毛笔字,令剧团的人无比感动。
1944年6月,马师曾经过十多天的演出,已经劳累过度。这晚,和田汉、夏衍、瞿白音等开“狗肉宴”.三杯下肚后,他顿觉兴奋,一再欢呼“干杯”.最近,他们参加“西南汇演”获得一致好评。
马师曾一连喝了几杯“桂林三花”,烈酒涌上喉咙,醉态毕现,忽然狂歌起舞:“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田汉也酒意正浓,和上来也气势激昂:“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倭寇誓不还。”夏衍兴奋地说:“老马,日军节节败退,抗战胜利在望,你那个’抗战粤剧团‘不如改名为’胜利粤剧团?‘”
“哈哈哈,”瞿白音笑起来,“你已经是’马后炮‘了。”原来老马在几天前已经改了名。这晚过后,马师曾病倒了,一来疲劳,二来喝酒吃狗肉。红线女见他夫人不在身边,加上老马也是恩师,也来照顾。
日机轰炸,红线女的命是保住了,但她流产了
病好之后,马师曾带着剧团到西江下游德庆、贺县(今属广西)等地做巡回公演。
在德庆演完后,往贺县八步的途中,全团分乘十多艘小船,载着布景、道具等,由纤夫拖船而上,数日的航程开始了。到八步之后,梁婉贞决定,与马师曾离婚。这时,梁婉贞的父亲已经去世,香港还有她的外婆和多病的母亲,马师曾补回12万元给她,但要留下女儿。当年的《八步日报》,刊登了两人离婚的启事,马师曾和红线女结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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